虚假诉讼的当事人也可构成民事枉法裁判罪

                                            湖南省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刑 事 裁 定 书

                                          （2015）岳中刑二终字第86号

原公诉机关湖南省湘阴县人民检察院。

上诉人（原审被告人）周某，无业。因涉嫌犯民事枉法裁判罪于2013年10月12日被湖南省湘阴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0月25日被逮捕。2013年12月24日经湖南省湘阴县人民检察院决定对其取保候审。

辩护人姚远，湖南九野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原审被告人）黄某甲，个体户。因涉嫌犯民事枉法裁判罪于2013年10月25日经湘阴县人民检察院决定对其取保候审。

辩护人汪双云，湖南立华律师事务所律师。

湖南省湘阴县人民法院审理湖南省湘阴人民检察院指控原审被告人周某、黄某甲犯民事枉法裁判罪一案，于二0一五年六月十五日作出（2015）湘刑初字第18号刑事判决。原审被告人周某、黄某甲不服，提出上诉。湖南省湘阴县人民法院于2015年7月13日向本院移送全部案件材料。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15年9月2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湖南省岳阳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员罗时成出庭履行职务，上诉人周某及其辩护人姚远与上诉人黄某甲及其辩护人汪双云均到庭参加诉讼。现已审理终结。

原审判决认定：2008年，被告人黄某甲与被告人周某达成了以人民币200万元的价格购买被告人周某所有的位于湘阴县江东路中医院门诊部西侧的燃气大楼的五缝门面及上面房屋的协议。双方口头约定后，被告人黄某甲分多次向被告人周某支付了人民币30万元的购房款。因资金不足，被告人黄某甲邀其朋友甘某甲共同购买该房产。该房产系原湘阴县液化石油气站所有，经诉讼后，由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1996年在执行中裁定确认抵债给罗城公司所有。诉讼中罗城公司实际权利人为被告人周某，其挂靠在罗城公司对外承包施工项目，因此，该房产确认抵债后一直由被告人周某使用、占有、处分。被告人周某在实际占有期间，楼房未办理房屋产权初始登记和过户登记。被告人周某于2005年将燃气大楼的四缝门面卖给了毛益军、翁利平、李力三人，因被告人周某的原因一直没有办理产权过户手续。被告人黄某甲和周某到湘阴县房产局咨询后认为办理房产过户手续非常麻烦，税费很高，在咨询律师后，了解到如通过诉讼途径，通过法院的判决或裁定，手续简单而且费用会少很多。双方商议决定通过法院判决来办理房产过户。

2010年8、9月份的时候，被告人黄某甲认识了时任湘阴县人民法院城南法庭庭长的同案人刘国祥（已判决），讲了房产难过户的事情，并请同案人刘国祥帮忙。同案人刘国祥表示同意。在被告人黄某甲、周某及共同购房人甘某甲与罗城公司之间并没有债权债务关系的情况下，在同案人刘国祥办公室，被告人黄某甲、周某与同案人刘国祥商量，由被告人周某出具加盖罗城公司财务章两张共计42万元的虚假借据给被告人黄某甲和甘某甲。随后，同案人刘国祥立案受理了该虚假民间借贷纠纷，并伪造了一份庭审笔录。同案人刘国祥根据虚假借据，判决罗城公司偿还被告人黄某甲和甘某甲借款本息人民币1257600元。后被告人黄某甲、周某及同案人刘国祥又串通商量，虚拟了一份执行和解协议，达成了将燃气大楼五缝门面及上面的房产作价人民币140万元抵债给被告人黄某甲及甘某甲的事项，并由被告人周某出具了一张虚假的人民币142400元的收条入卷，用于弥补判决数额与燃气大楼五缝门面及上面的房产作价之间的差价。2012年农历年底，湘阴县房产局根据湘阴县人民法院的执行裁定和协助执行通知书，将燃气大楼的五缝门面及上面的房产过户到黄某甲、甘某甲名下。2013年1月24日，毛益军、翁利平、李力向湘阴县人民法院起诉被告人周某，请求办理燃气大楼门面过户手续。

针对上述事实，原审判决列举了经庭审举证、质证的证人柳某、吴某、甘某甲、陈某甲、张某、肖某、徐某、黄某乙、陈某乙、韩某、汤某、甘某乙、甘义军等人的证言；同案人刘国祥的供述；被告人周某、黄某甲的供述；平江县人民法院（2014）平刑初字第109号刑事判决书；民事诉状、民事判决书、执行裁定书、协助执行通知书等民事诉讼材料；到案经过；被告人周某、黄某甲的户籍资料等证据予以证明。

原审法院认为，被告人周某、黄某甲伙同法院工作人员刘国祥，在民事审判中故意违背事实和法律作枉法裁判，情节严重，其行为已构成民事枉法裁判罪。被告人周某、黄某甲与同案人刘国祥在民事枉法裁判中系共同犯罪，其二人在共同犯罪中均起次要作用，均系从犯，依法予以从轻处罚。两被告人归案后，均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认罪、悔罪态度好，予以从轻处罚。被告人周某、黄某甲具备帮教条件，适合社区矫正，可依法适用缓刑。据此，原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九十九条第二款、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七条、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第七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被告人周某犯民事枉法裁判罪，判处拘役六个月，缓刑六个月；被告人黄某甲犯民事枉法裁判罪，判处拘役六个月，缓刑六个月。

原审被告人周某上诉及其辩护人提出：本案中，刘国祥的枉法裁判行为是独立完成的，上诉人周某未起到辅助和次要作用；非司法工作人员成为民事枉法裁判罪的共犯法律没有明文规定，上诉人周某不是司法工作人员，不符合民事枉法裁判罪的主体要求；上诉人周某的行为没有损害国家和个人的合法权益，因此上诉人周某的行为不构成民事枉法裁判罪。

原审被告人黄某甲上诉及其辩护人提出：上诉人黄某甲不是司法工作人员，不符合民事枉法裁判罪的主体构成要件；平江县人民法院在对刘国祥案的判处中，并没有认定上诉人黄某甲与刘国祥的行为构成犯罪，故一审更不能认定上诉人黄某甲的行为构成犯罪，且该案并没有损害他人的合法利益，请求二审法院依法宣告上诉人黄某甲无罪。

出庭检察员提出，非司法工作人员虽然不能单独成为民事枉法裁判罪的主体，但若其与司法工作人员勾结，伪造证据，共同实施民事枉法裁判行为，应以民事枉法裁判罪的共犯追究其刑事责任。本案中，上诉人伙同司法工作人员刘国祥共同实施民事枉法裁判行为，平江县人民法院对于刘国祥关于本案的民事枉法裁判的犯罪事实已作出认定，且构成本罪不以损害他人合法权益为定罪标准。综上，本案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程序合法、定性准确，建议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经审理查明，原审判决认定上诉人周某、黄某甲伙同湘阴县人民法院司法工作人员刘国祥，在民事审判活动中共同实施民事枉法裁判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本院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上诉人周某、黄某甲伙同法院司法工作人员刘国祥，在民事审判中伪造证据，故意违背事实和法律作出枉法裁判，情节严重，其行为构成枉法裁判罪。上诉人周某、黄某甲与同案人刘国祥在民事枉法裁判中系共同犯罪，其二人在共同犯罪中均起次要作用，均系从犯，依法予以从轻处罚。两上诉人归案后，均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认罪、悔罪态度好，予以从轻处罚。

上诉人周某、黄某甲及其辩护人提出，两上诉人系非司法工作人员，不能成为民事枉法裁判罪的主体；平江县人民法院对同案人刘国祥关于本案的民事枉法裁判罪没有认定，一审法院认定两上诉人为从犯，构成犯罪错误；该民事枉法裁判结果没有损害他人合法权益，请求宣告两上诉人无罪。经查，虽然非司法工作人员不能单独成为民事枉法裁判罪的主体，但本案中，上诉人周某、黄某甲勾结具有主体身份的司法工作人员刘国祥，在民事诉讼活动中伪造证据，共同实施民事枉法裁判的行为，属共同犯罪。对无身份者帮助有特定身份者共同实施犯罪行为的，应当根据有身份者的犯罪定罪，故一审认定两上诉人在民事枉法裁判罪中主体适格并无不妥；平江县人民法院于2014年10月10日作出（2014）平刑初字第109号刑事判决，在判决中对于刘国祥伙同两上诉人共同实施民事枉法裁判的犯罪事实已作出认定，并已判决刘国祥构成民事枉法裁判罪；且民事枉法裁判罪不以枉法裁判结果损害他人合法权益为定罪标准。故对两上诉人及其辩护人的辩解意见不予采纳。

综上，原审判决定罪准确，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九十九条第二款、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七条、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第七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裁定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裁定为终审裁定。

                                                                                    审判长　　张伟良

                                                                                    审判员　　黎小忠

                                                                                    审判员　　赵顺容

                                                                                 二〇一五年九月十四日

                                                                                    书记员　　綦　燕